好酱

双昇||诗

门口那串风铃发出了杂乱的喊叫声，惹得李昇勋脚下的小狗奥拓蹦了一下，对着不速之客低低地叫唤了两声。

李昇勋抬眼，只来得及看到对方那头发褪色后的白脑袋，那人就飞快地矮身躲进了角落落灰的橱柜里。

 

风铃又被狠狠地甩响，奥拓俯下绷紧的身体，露出牙龈，喉咙里发出了低沉的吼叫。看着风铃那几条细线转了几个弯然后缠绕在一起，李昇勋不由得来气，眼神露在那几个青年身上也就带了几分斥责之意。带头闯入的青年一顿，但背后年纪稍小的人随即大声叫问：“喂！有没有看到一个白头发的混蛋？”“没。”李昇勋声音不大，却其中的警告不明而喻，就差一个“滚”从那下拉的嘴角边漏出来了。

“走。”带头的青年脸色发青，竟挥手带跟班撤了。

风铃残喘了一声，玻璃门又开合一次。剩下那个年纪小的人不断追问着他老大“为什么不追”，声音和脚步逐渐远去，厚实的玻璃层隔开了街道上的大部分声音，所有杂乱又回归到车水马龙以及空调机的呼呼作响的平静日子里。

 

李昇勋终于放下手上的胶水，看着手上又恢复如常的诗集，心情渐渐转晴。他已经修补这本夸西莫多的诗集快两天了，天知道他看到这本有着黑色皮革书皮的薄册子扭曲着被压在《希特勒传——从乞丐到元首》下心情有多心疼和复杂。

 

书页都外翻成扇形了，书脊几乎都脱落下来了，拿起来时其中一页轻飘飘落下——

每一个人，

偎倚着大地的胸怀，

孤寂地裸露在阳光之下：

瞬息间是夜晚。

 

李昇勋当即就把这本奄奄一息的小册子抱到柜台，甚至少有地自行加了夜班进行修补。

 

脚边的小狗奥拓突然蹭了蹭他的小腿，他才注意到作响的旧橱柜。

 

施施然靠近那柜子，然后猛地拉开柜门随即闪身到一旁。

 

姜昇润措手不及，几乎是从柜子里滚出来。李昇勋不由得鼓掌了起来：“恭喜出柜。”

 

“这柜子怎么没办法开啊？”“啊，老东西了，只能从外面开。”李昇勋玩味一笑，“传闻之前有个小孩因为这样遭遇了不幸。”“哇，真吓人。”姜昇润捂着胸口，毫无灵魂地做出反应。

 

李昇勋回到柜台旁，蹲下身子把奥拓搂进怀里。

 

“哥！”“嗯？”“我……我帮你解风铃吧。”

 

李昇勋抱着奥拓盯着姜昇润，那善于弹吉他的手指笨拙地解着那些抵死缠绵的细线。

 

“别解了。”李昇勋说着，怀里的奥拓也附和着“汪”了一声。

“不要。”小孩似地撅着嘴，眼睛眯着，一幅要与之殊死搏斗的执着样子。

李昇勋也不再多讲，随手翻开方才修补好的诗集，怀里的奥拓一抖身挣开了李昇勋虚虚拢着它的手。

 

“哥。”姜昇润低低地叫了一声，用眼角余光扫过李昇勋，“那个，工作丢了。”李昇勋垂眸着，翻书的动作没有停顿：“你这是给我理由还是对我于心有愧？”

 

“哥……”姜昇润声音更低了，还带上一些软糯的气音，“你知道的，我很乖的，我有努力工作的。”“为什么被开了？”李昇勋声调没变，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姜昇润。姜昇润停下手上的活儿，上半身斜靠在柜台上凑近李昇勋：“因为秦禹哥被人欺负，我稍微教训了……呃，不是，哥，你听我解释。”善于察言观色如姜昇润，当“教训”这字眼出口时，李昇勋捏着书页的力道几乎陡然提升，那薄薄的纸张瞬间有了褶皱。

 

李昇勋将那书页轻轻放下，用宽大的掌面温柔地抚平那些皱折：“说。”

“我啊，在他们的菜里下了芥末。”姜昇润双臂交叠在台面上，头枕在上面，“他们就等着我下班的时候堵我，幸好我跑得快……我都发过誓答应哥，不会打架了。”说着的话带着讨赏的意味，软和的声音里又染了几分委屈，李昇勋听了都不禁挑眉。

 

“哥，我错了，我晚上就去找工作，我……”话还没说完，李昇勋的手就轻落在姜昇润脑袋上。姜昇润的姿势只能仰着面看李昇勋：“哥……啊！”李昇勋的手胡乱地揉着姜昇润的头发。

 

刚褪色没几天的发丝因为受损而有些发硬，蹭着手指间隙让人心痒。

 

李昇勋收回手：“等外面天气暖和些再去找工作。”姜昇润直起身子：“那怎么行！找点事情做才不会学坏嘛！”李昇勋合上手里的诗集：“你，撒娇贫嘴真是一等一，不知道谁教的。”姜昇润一脸狡黠：“是呢，不知道是哪位李先生教得好。”

 

姜昇润又把风铃挂回去了。

 

“旻浩这段时间有点时间请了假，你呆在店里帮忙吧。”李昇勋把手里的诗集递给姜昇润，“收回架子上。”姜昇润撇撇嘴：“他啊，还不是找他的心尖尖……这什么啊？”

 

李昇勋把胶水和其他工具收进柜子，一一摆好，半晌才回了句：“萨瓦多尔·夸西莫多。”

 

姜昇润对文学不甚兴趣，只在把它摆上书架前随手翻了翻。

 

奥拓正和李昇勋撒着娇。李昇勋用手指挠着它的肚皮，乐得小家伙在地上翻了两圈。

 

“你，与我，在那难忘的岁月。”

 

李昇勋抬头，看见姜昇润站在书架前，一本正经捧着那本诗集念着。

 

“把它放回……”“伴随这海涛的悄声碎语，曾是何等亲密相爱。”

“姜昇……”“啊，我多么希望，我的怀念的回音。”

“你……”“像这茫茫的黑夜里，大海的轻涛细浪。”

 

李昇勋不说话了，目光恰好和望过来的姜昇润相遇。

 

风铃被晚风轻轻摇响。

 

姜昇润没有笑，双眼却皆是深情款款。

 

“飘然来到你的身旁。”他说。

——END ——

本文所有诗句来自夸西莫多，分别是[瞬息间是夜晚]和[海涛]。

想写出润尼那种俏皮的攻气（？），但是没有，对不起（。

我认识的李老师善于言谈但是话不多，所以没有过多着墨。

或许有后续吧。